序•黄昏
Wells站在温格尔酒店的电梯里,昏黄的灯光照在电梯红色的地毯与金漆色的箱体上,与一袭黑衣的Wells格格不入。
随着音乐的暂停,电梯门缓缓打开,Wells踱步走了出去。
皮鞋踩踏的声音回响在走廊间,整条走廊寂静无声,他也不以为意。
他走向401的房门,掏出电子卡准备开门,门却随着他的推动直接打开了一条缝。
他愣了一下,手握在门把上,轻轻地推开——
砰!
眼前的画面如同被弹丸穿透的镜片一般炸裂,破碎,化为齑粉。而从这『镜』后显露出来的,是『现实』。
他就像是从梦中醒来一般突然瞪大了眼,紧接着又跪伏在地上猛烈地咳嗽和止不住地干呕起来,可这些都被电梯房的轰鸣与其他房间的嬉闹声遮蔽。
他看向四周,装修华丽的走廊,一铺到头的红地毯,一切都与现实无异,与『记忆』无异。
他接着看往401的门后,看向那████的室内。
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与形容眼前的状况,他只能强压住内心的胆战心惊,抓过把手将门狠狠关上。
他站在那扇门前,他可以肯定,门后的不是曾经那个401室,他更可以肯定,自己没有看错。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早已经站在温格尔旅店的门口,是一股夜风吹醒了他。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很模糊,他知道谁可以解答他心中滔滔不绝的疑问。
但,他心里其实已经对最大的问题有了答案。
他麻木地摇了摇头,回到旅店内找到Tim:“Tim,帮我把我寄存的酒拿来,7号柜那份。”
似乎就连双方二人都没有意识到,刚才这话有什么不对。
Wells坐在计程车上,看着手中的这瓶老酒,这份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在那的老东西,最终还是到了要用上它们的一天……
如果真的是……
“到了,先生,车费总共——”司机的声音叫醒了逐渐昏沉的Wells,他猛然抬头,看着车窗外熟悉的酒馆,又叹了口气。
“谢了,这是车费。不找零。”Wells拿出一张面钞递给司机,说着就打开了车门。
当他的手触及到「落幕之鸦」店门时,那股寂静虚无的感觉再次裹挟住了他,一个无法辩识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让他松手,回去,回到他应该去的地方去。
“您好,先生,请问需要什么?”一个胖墩墩的酒保机器人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它金属色的外壳与周围掉色失真的画面格格不入,甚至让Wells产生的些许的诡异感。
“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又一声问候传来,随着这个声音冲去了Wells脑中的异响,那股令人反胃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侧过头,看着这个勉强顶开些许门缝,转过圆滚滚的大脑袋与载物台问他话酒保机器人,几乎有点忍俊不禁。
那个机器人见Wells恢复了神志,便不再纠缠,而是将脑袋转了180度向着吧台的方向喊道:“查尔斯。我卡住了。救命,救命~”
Wells推开酒馆的大门,顺带把那个酒保机器人搬了起来放进了酒馆内,接着走到吧台前,找到自己那个无比熟悉的位置坐下,把那瓶威士忌放到桌上,推给面前的调酒师:“帮我约一下吧。”
Wells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身子后仰,手指搭在脸上。虽然仍有倦意,但来到这里之后那股昏昏欲睡的感觉倒是减轻了不少。
“我寻思着我最近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损到你的事啊,”人未到,声先至,比查尔斯的推车先进屋的是好不容易可以在无人打搅不会被夜袭的情况好好睡一觉的Soil此刻因为无处可去的起床气只得发泄在嘴上的滔滔不绝,“你怎么就大晚上不睡觉来我这里不喝查尔斯的酒非得指名道姓找我喝你的酒呢。”
“有些问题,我可能需要看看医生。”
Soil听罢,当即转身准备离开趁着困意未消接着去睡自己的大觉:“告辞,医院营业时间早上十点到晚上六点,今天不接急诊。”
“我的记忆,你或许有些兴趣。”
Soil停下了脚步,他从Wells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点意味。
他转过头,看向Wells。
“查尔斯,出去。”
“是。”
“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Soil喝了一口加了块冰的威士忌,问道。
“今天晚上,就在…刚刚?抱歉我实在记不清时间了…现在几点?”
“凌晨2:53分,你的老朋友因为某个朋友的疑难杂症所以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给你看病。说回正题:这三张图片中哪一张给你感觉最像是你在401里看到的那些?”他从手中的投影显示器中划出三份相片,甩在桌上
Wells在思索了片刻后,选取了一张。
这样吗……
Soil的眼睛看着那张图片,又接着看回Wells的脸,似乎在盯着上面的某样东西看,可他那倦怠的眼里什么都没有。
“把记忆提取装置调出来吧。”Soil又喝了一口冰冷的威士忌,这次的感觉似乎比上一口淡了许多,“欧米伽,准备进行实时型神经麻痹。”
等楼下的喧嚣逐渐散去,他们二人仍然坐在会客室里愁容不展。
你该怎么做?不知道,因为他是第一个,第一个…活到现在的。
你要怎么做?不清楚,因为他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
你会怎么做?不明白,现况太巧合了,『抹除』来的过于匆忙,以至于意外地遗漏了最重要的目标…这不合理……
除非,他还没有……
Soil又往杯中添了些酒,饮下,杯中的冰块不知何时早已融化。他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Wells点了一支卷烟,吐出一口呛烟,感到烦躁。
问题太多,答案却太少。
他讨厌无能的窘境,他怨恨无能的自己,他反感向他提出问题的现实、创造问题的『他』。无穷无尽的矛盾,没有尽头的折磨,一切望不到头,一切都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
“我会死吗?”
一个问题击中了Soil的心脏,他愣在那,没弹的烟灰被排气扇的气流吹落,跌落在金属制成的地面上。
“不——不会。”Soil猛吸一口烟,脚步略显凌乱地转过身,可目光却对上了Wells眼神空洞的瞳孔,他被吓到了,不自知地踩上了那搓烟灰。
“应该只是你最近压力太大,太累,又不知道走哪看了什么模因触媒…我会让欧米伽给你开一点抗压药和认知危害抵抗剂,记得吃。下个礼拜再来复诊吧,别挑大晚上。”Soil一边走一边把手里的烟头弹进自己的酒杯中,烟头滋滋地熄灭了,可那搓烟灰的痕迹却还是留在地板上。
等Wells走后,Soil脱力般瘫坐在沙发上,他想要抽根烟,但又不想去抽,只是麻木地躺在原位。
“但愿给他的那些东西可以让他多撑一会吧……把他这种存在继续留在我们这层叙事里…希望『小城』足够结实。”
他坐起身,看着Wells留下的,被喝得只剩些底的威士忌,不禁捂面啜泣了起来。
到底还要经历多少,才会结束。
到底还要承受多久,才能结束。
到底还要行走多远,才是结束。
可故事没有终点
舞台不会落幕
你也救不了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