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nty回到了最初的居所,她坐在自己以前坐的地方,抬头看着顶灯,腿在桌下晃荡着,脸上看不出表情。
一边的一位研究员招招手,示意她下去。
她并没有回嘴,两手一撑从桌上跳了下来,一旁的背包立刻挂到她的背上。她离开了曾经属于自己的车库,在黯淡失去生气的走廊里渡步着,思索着接下来去哪里再坐会。
她本希望借这次的机会在这里继续自己的研究,一则消息却打破了她的幻想,要走了。
好在,这里会物归原主,现在还活着的「主」。
『联络员』确实遵守了自己的诺言,他取消了对他们的通缉,他们已经可以回城了。这是好事,但她不能留在这里,她要去位于主城区的研究中心,那里由星际被剿灭后的余党组建,他们已经宣誓效忠于帝国。
可笑,杀完剩下的也不过是一群没有信念的狗罢了,能有什么好成绩?她这么想着,笑了。就像自己曾经仰仗的那位一样。
但她的信念是什么呢?她一直不知道,她不会一股脑钻研科学,不是理论派的先行主义者,更没有值得惦记的东西,除了自己的妹妹——
至少,现在她是安全的,这足够了。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到了曾经经常光顾的生命凝胶搅拌室,或者称呼它为生物质反应堆更贴切一些。
Jacky用两根机械臂拦住了她,她轻笑两声,放弃了走进去让自己默默溶解在史莱姆里的念头。她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冰冷,她才想起来自己心里似乎一直有一根刺没拔掉。
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米克斯翻越着图书馆的藏书,他已经习惯了一手拎提灯一边找书的日子。看书时将提灯往书架的挂钩或者一旁的小圆桌上一放,就地就能阅读起来。他有时会点支烟,为了能帮自己提神。他还需要更多情报,而这里的藏书可以告诉他许多。
有一段文字吸引了他的视线,虽然与小城无关,但这与「喀尔克格」有着莫大的关系。
“这一███来了,我们█就知道……”
“我们██后悔,我曾经█造了无数██……”
随着他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那书中的文字开始褪色,书页上出现焦痕,血迹溅射在手中的纸张上。直到最后,化为一本刻着血泪辛酸的空相册。
好熟悉。他暗自叹道。
“喔,看来你运气不错,翻到了一个正在消亡的文明。”Nobody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说道,“事情朝着戏剧性的方向发展了呢。”
“我能暂时离开一会吗?”
“Ayrde先生,你怎么看?”欧米伽操控着巨大且笨重的方形身躯转向Ayrde那边,边角处的光学传感器重新对焦,好似在审视他。
“我们有得选吗?”Ayrde看向那个巨大的铁块,他们之间关系在这段时间里并没有改善多少,他又叹了口气,“既然他们能给你和Avalon发送这样的信息,而不是广播。这说明一件事,我们的地址已经暴露。”他又转过身看了看身后那位躺在休眠仓里的可怜小孩,又回过身看着一直没有直视过他的道格,“真是不错的现状,敌人现在就是拿着枪顶着我们的脑袋送邀请函,那把枪还是「你们」送出去的,我们能怎么办?”
查尔斯并没有反驳或回应,只是站在那里,一手捏着自己的面罩,这个面罩的呼吸线路已经堵塞。他一手扶着嘴中并未点燃的香烟,眼睛不时瞟向休眠仓,紧皱着眉,粗哑的嗓音代表着最真挚的情感:“我很抱歉。”
“为什么而抱歉?为你脑袋里被植入了操纵器但没有告诉我们而道歉吗?还是——”
“Ayrde先生!”欧米伽一声怒斥,打断了Ayrde的抱怨。
“好好,我不说了。我还有私事,先走了,不陪你们继续过家家了,咱们后会无期,反正咱们的交情本来就仅限于老土他一人。”他抬起双手以示投降,向后退进电梯,在电梯彻底关上前又说道,“这个小姑娘也需要更好的环境,你们最好想好之后再做决定。我仁至义尽。”
“欧米伽小姐,关于——”
“我明白,是我忽视了一些重要的问题。”
“……谢谢。那我们真的……”
“如果这是Panty靠自己为我们争取来的,我们就要尽可能地利用它。更何况他说的没错,当前生命凝胶的活性值已经严重低于正常值了,根本不能用于养伤。”
“明白了。”
阿登纳单膝跪在地板上,但往日应该出现的投影并没有出现,整间联络厅一直处于空虚的黑暗中,唯有大门的门缝中透进少许灯光映照在地毯上。
他就那样跪着,内心翻江倒海。
米克斯•隆巴顿不安地坐在椅子上,看向手旁的书籍:“这上面的是真的吗?”
“当然,图书馆向来只记录真相。”
“那我必须离开了。”
“那不成,时机还未到,你还……差些。就一些。”
“我管差不差,我必须得走了。”米克斯从衣帽架上取下一件大衣,披在身上,推开门径直离开了。
Nobody看着空空的衣帽架,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笑着说道:“看来……时机到了。”
Ayrde走在雪地中,他听到了,龙的低吼,龙不爽的低吼。
他的脚步停在一面山崖前,他踹了踹那些土石,却被一把抓住了脚,倒吊着悬在空中。
好在墨瑟用的是玄武岩傀儡,而不是黑曜石傀儡;虽说玄武岩的硬度要高上不少,但对于魔法的抵抗力就比脆弱的黑曜石差了一大截,哪怕只是少许的黑曜石碎屑都可以使介质中的魔能流动变得极不稳定。他动动手指,抓住他的泥岩巨手就变成了液体,在他挣脱后又瞬间变成固体,向原本的主人飞去。
轰隆隆的响声被白茫茫的雪原吞没,只有扬起的尘土还在空气中飘洋,一个声音从山崖后的山洞中传来:“进来吧Ayrde,记得帮我把门封上。”
………
“看来你过得不错?”墨瑟坐在床上,看向Ayrde来的方向,一边令身旁服侍他的黑椿与白樱退下。
“我手都断了你和我说不错?”Ayrde手一伸,从空气中抓过一把椅子,坐下,“倒是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其他伤倒是还好,眼睛……估计是老土钻研的什么技术,我记得那家伙都会烤龙肉来着,有对付我这种混血龙的法子也不奇怪。安泽的事……”
“……”Ayrde望着黑黢黢的岩洞地面,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叹着说道,“抽烟吗?老土的特藏,算是……他的遗产吧。”
“遗产?……是,很多人都走了……”
他们就那样坐着,一口一口地抽着所剩无几的雪茄,感受着洞外暴风雪带来的风声与寂静。
Panty小心翼翼地从针头中取出血样,虽然先前Jacky的镇定剂针头中只残留了少许血样,但所幸鸦巢的地下室中还有储备的基因样本,这里还有着这么多的人力物力,也足够了。
她要搞明白妹妹噬糖症的原因,以及真正的病脉——『嗜血』的真正原因。
………
不…不对,我早就试过了,问题不在这里。
她走在洁白的长廊里,或者说是Jacky替她在走。她被自己的背包架在空中,努力尝试放空自己的思绪,好让自己能够进入某种状态。
问题在哪呢?她不知道。这是她一直所追寻的答案,博士知道,现在他死了,欧米伽也知道,但博士下过命令,她不会说的。
你们还没有到那个时候,等时候到了,你自然会明白的。
你只需要记住,在那之前,保护好她,尽到姐姐的责任。不要伤害她,更不要抛下她离开。
她努力打磨着这两句话,脑海中所掌握的学识如同丝绸般飘在她的身旁,她梳理着线索,想在她妹妹的身上中寻出一丝踪迹。
就在她似乎要在这错综复杂的毛线球中拽住那根线头时,一阵烦躁感涌上她的心头,她厌恶地看了看一旁休息室中几个正在玩闹的研究员,觉得是他们打乱了她的思绪。
那么一刻,她甚至起了杀心。
Panty最近经常和诸葛唐宁待在一起,待在一间并不太大的工作室中,就像以前一样。虽然与她共处一室的是杀了先生的凶手,但此刻他是以一名学者的身份与她待在一起,所以她并不反感,他也确实称得上博士的学徒。与他待在一起也有助于她心情的平静,他们工作时是无言的,都只是默默低着头,试着把原理从繁杂的数列中剖离开来,转化为更便于理解与操作的各类器械。他在困惑时她能为他打开思绪,她在劳累时他也会为她递上热茶,他们之间并无瓜葛,有的只是智者之间应有的尊重。
“为什么……博士一直没有认出我?”一天,唐宁打断了持续多日的无言,迷茫地靠在椅子上问道。
“博士嘛…你还是会这样好好尊称他嚒。”Panty对突如其来的打断有些意外,但并不反感,她也确实需要一些题外话来分散自己积蓄已久的压力,“你真的觉得,博士没有认出来吗?”
“你是他最得意的学生,没有之一。若不是忌讳时间悖论与其后的一长串连锁反应,他一定会发了疯地阻止过去的自己允许那场试验。可惜——”
“那他为什么不认呢?我不明白,我想不通。”唐宁端着一杯咖啡,微抿一口,困惑地说道,他那透彻明朗的眸子里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显现出迷茫,那是他作为学生的那一面。
“博士他啊——”Panty两手捧着温茶,故意顿了一下,仰过身,喝了一口手里的茶,继续说道,“他看你现在过得——不错,就没有打算再打搅。他和我们说起过,他无意间见过你跟随阿登纳时的那种眼神。那确实是和现在的你颇为般配。”
“他只是…觉得亏欠你太多了。”Panty说这话时,眼神里流露出些许失落的情绪,“他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他知道你一定有一段非常不好的过去。他对那次试验很愧疚;但他不敢,或者说是不会去乞求你的原谅,那不是他。”说这话时,Panty的嘴角不可琢磨地笑了笑,那丝温柔与阴暗交织的表情,和她曾经的那位主人一模一样。
查尔斯打开冰箱,优先检查了一番冷冻区的各处,他对于冷藏区的状况并不看好;但令他以外的是,冷冻区的肉类副食保存得相当完好,冷藏区虽然空了很多,但丢的都是易腐的新鲜蔬果,罐装的蜂蜜、鲍汁则一点没少。
“呵,还算有点良心。”他这么说道,回到自己往日的休息椅上,看着空空荡荡又落了些灰的吧台,感叹良久。吧台上方架着的高脚杯反射着橘黄色的灯光,如钻石般闪耀,他转过身,看着高高的柜台,从底层摞起来的玻璃杯,到中层的咖啡机与烤箱,再到高层的各式酒瓶与一个醒目的大啤酒杯。
当他看向那个酒杯的那一刻,他想蹦起来,打开,不,砸碎玻璃制成的柜门,拽着那个雕花啤酒杯将它摔得粉碎,将他们曾经的情谊摔得稀碎。
但他并没有那么做,只是站起来又狠狠地坐了下去,回过身把手放在吧台上,他知道打扫那一片狼藉的任务总归还是会落到他头上,他已经没有那些力气了。
他又从口袋里掏出那块面罩,把玩着,突然止不住地咳嗽起来,没有了面罩的过滤辅助,他的呼吸道状况正每况愈下。他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了自己的心境,紊乱的呼吸终于重新恢复了规律。
不管怎么样,我们回来了。今天晚上照常营业吧。
他对自己这么说道。
……
生意惨淡。这是最好的形容词。
不能说门可罗雀,因为连雀都不愿来这个灯火通明的鬼地方。
东城区的安保现在是出了名的严,如果你有一点像是不安分子的迹象就得挨泰瑟枪的酸爽。所以一整个晚上就连闻着炖肉香气跑来的流浪狗都没有。
亏他还准备了拳虎和食盆来招呼酒鬼和猫狗。
失去了拳头与酒之后,他还剩下些什么呢?查尔斯又一次陷入了迷茫。
他打开柜门,取下那个巨大的啤酒杯,倒入店中所有的烈酒,做了一杯比例奇怪的『恶魔坟场』。酒精糅合的感觉令他沉醉,他将自己灌醉,趴在柜台上,浑浑噩噩之中,他做了一个美妙的噩梦。
他梦见他在一间城堡里奔跑,窗外传来葡萄与苹果的香气,是美妙的秋天。他奔向一间传出音乐声的房间,推开门,扑倒在弹钢琴的女人身上,那女的有些惊讶,但很快抱起小查尔斯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吩咐边上的佣人端上可口的茶点,又往盛牛奶的壶中加入热葡萄酒,葡萄酒与牛奶的味道是那么柔和,茶点中加了少许薄荷,让他感觉很清爽,似乎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梦。
一个老爷爷拄着自己的手杖走了过来,手里娴熟地握着一瓶酒和一个矮脚杯,矮脚杯的杯壁上还挂着一些酒液,似乎刚刚才被用过。
“……”查尔斯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他看着老爷爷把杯子放在钢琴上,打开酒瓶往里面倒了些酒,推到女人的面前,又说了些什么,他挥舞着自己的手杖,似乎很高兴,“……”
那女人接过酒杯,先是抬起杯子看了看色,再用杯子罩住自己的鼻子闻了闻,查尔斯可以看到她脸上欣喜的表情,随后她又晃了晃杯子醒酒,仰起头饮入,那是专业品酒时的喝法,他从小就接受了相关的教育;酒液在她的嘴中回荡,最后被一点点地饮下,她的脸上蹦出高兴,开心,欢……不,这世间任何词都不足以形容女人此刻的表情,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不像花苞般含蓄,又不像盛开的鲜花那般热烈;对幼小的他而言,那犹如娇艳的花朵,那就是世界上最美的花。
“Maman?”查尔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那是他很久都没有讲过的法语,“Qu’est-ce que c’est?1”
1.“这是什么?”
女人笑了笑,又倒了一些酒进杯,醒完后倒入牛奶壶中,倒了一杯混合了新红酒的牛奶给他。
他捧着杯子喝着,看着女人和老爷爷打完招呼后重新坐好,老爷爷则重新拎起酒瓶和高脚杯,鞠了个躬拄着手杖离开了。
女人将查尔斯抱起,放在自己身边,拿出手帕擦去他嘴角的奶渍,抚摸着他的金色秀发。这一切是那么祥和,那么安逸。
一个男人的闯入打断了这一切,随之而来的还有炮火的轰鸣声与人群的嘈杂。
“走,快走!”男人的脸色很难看,眉目间透露出焦急,他挽起女人的手,又抓住查尔斯手腕将他扛到肩上,跑出了房间。
先前飘扬的水果香气此刻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呛人的硫磺与尘土的气息。
嘈杂的脚步与喊叫声从不远处的转角传来,男人四下看看,打开了一旁的一扇木门,三人一齐躲了进去。透过木门,他和男人听到脚步声正在逐渐远去,他被男人从肩膀上放下,他看不见男人的眼睛,但他能感觉到男人正语重心长地看着他,说着什么,但他听不见。
男人站起身,和女人说了些什么,指了指一个方向,最后他们紧紧相拥,又互相吻了对方的脸颊以示最后的道别。
怪物的嚎叫,人们的呼号与彻耳的枪声此起彼伏。女人捂住小查尔斯的耳朵,紧紧抱着他,查尔斯感觉得到一些液体滴落到了脸颊上,他抬起小手,想要为母亲擦去泪水。
待一切平静之后,女人牵着查尔斯,打开了门,悄悄溜了出去。
地面上满是斑驳的血迹与横七竖八的尸体,查尔斯感觉得到女人的手在颤抖,但她的步履却很沉稳,这似乎不是她第一次穿行在尸群之上。
但在过了一个拐角之后,女人还是崩溃了。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那山羊头骨形状下连接着的是一具庞大且丑陋的身躯。它的身上有着许多弹孔,弹眼周围的血肉变得灰白,好似燃烧过的木灰,地面上流淌着从它体内流出的黑褐色脓液,腥臭无比,令人作呕。
女人一步一颤地从他身边绕了过去,在离开之前,从裙子的口袋中取出一个小瓶,将其中的液体倒在那山羊骨尖锐的前端上,液体顺着骨架淌下,流入那猩红空洞无神的眼眶中。
那怪物的身躯开始发黑,发出如同炭烧一般的声音,散发着腥味与火焰燃烧时的味道。渐渐的,声音停了下来,那怪物黑色的身躯上出现点点灰白色,那灰白逐渐扩大,直到最后将所有黑色吞没,就像一根焚烧后的树桩,一阵不存在的风挂过,灰白色的尸骸坍塌,留下一摊骨架与灰色中透露出黑色的灰烬。
………
“这里…这样……四…四十几来着,想起来,想起来……四,四十八,对,四十八号频道,”女人在中控台上焦急地输入着,尽管并不熟练,但她的每一步都是对的,“能量不足?这——”跳出的警报使她吓了一跳,她镇定下来,看向一旁的查尔斯,做了个决定,“对不起,道格…妈妈,不能陪你一起走了。”
一阵不和蔼的喧闹声打断了这悲情的一幕:“可算让我找到你了,夫人。这就是……那个恶魔的遗物?来人,给我烧了。”
女人转过身,下意识地将小查尔斯护在身后,一手在背后继续操作着:“麦迪文?!你为什么……”
“为什么?真是个不错的笑话,只可惜这个笑话有点过时了,夫人。”那人笑了笑,脸上带着奸臣应有的表情,“你知道为什么的,对吧。死在讨伐温迪戈的过程中,对于后人,对于死者来说,也是一件值得赞颂的事了。”
随着他那戏谑的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一发铅弹穿过已不再洁白的礼裙,打中了女人背在身后的左肩。
“嘶,啊——!”女人痛苦地大叫道,右手扶着左肩,她看向伤口处,她左肩上的肌肤正在一点点地变成灰白色,“你用从我们这里搞来的毒药,来对付我们?那可是用来置办殡葬的。我当初就该让柯欣狠下心让你在葡萄地里饿死的,让家族接收一位外来者,这始终是个错误。”
女人和那男的周旋着,向着传送门的框架一点点挪去,想要找机会将查尔斯丢进去,却被对方一眼识破:“想跑?上。”
他身后的几个人冲上前,想要抓住那个小孩,但温迪戈的能力岂是人的形态所能限制的,她一狠心拔下了已成为了累赘的左手,就像从植株上拔下一片已经枯萎了的黄叶,断口处呈现出灰黑交加的模样,没有一滴血渗出。先是抬脚踹开从正面来的两人,再一把夺过从身后袭来的刀刃,她的手心被割伤,她却并不在意,又是抬脚踢开……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一切都迟了。
那人画着一个优美的弧线,飞进了传送门。
“不……”女人这么低吟着,而传送门还是在她的眼前关闭了。他们被困住了。
她转过身,用目光和对方对峙着。用右手从数控台上摸下一个三角形的物体,塞给查尔斯:“还记得你和爷爷以及女仆长凯瑟琳姐姐玩的那次捉迷藏吗?害得我们找了一下午的那次。我数到三,躲到那里去,无论路上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
“Maman?”查尔斯看向母亲,后者则是用了一个坚毅的苦笑回应了他的担忧:“相信我一次吧,最后一次。”
随着母亲的手在他的身后猛地一推,查尔斯头也不回的向着楼梯口跑去。“抓住他!” “给我滚开!”一声粗哑的咆哮从他的身后传来,他闭上眼坚决地向着印象中的方向跑去,他感觉到尘埃漫起,也只是眯起眼确认着方位,金属与石块擦过的声音弥漫在廊道中,他向着城堡的瞭望塔跑着,那里是最容易躲藏的地方,中空的炮管与空无一物的弹药箱是绝佳的隐蔽点;不时有滑膛枪与刀剑出鞘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但都会被石块坍塌的声音所掩埋,就像是有什么怪物紧紧跟随着他。
就在他跑过某扇门后,身后的坍塌声与火枪的声音都逐渐消失了,怪物将他们引去了别处。
他紧绷的神经略微松懈下来,但这是致命的,人在经历了极度紧张之后造成的乏力异常危险的,他的大脑开始晕眩,眼前发黑,但他还是那么撑着,他还不能停下。
“开火!”一声喊叫从远处传进他的耳中,伴随着的还有如雨的炮弹与城堡坍塌的声音,“打死那个怪物,快!”
他从瞭望塔的窗口望去,黑褐色的铁球如同铳枪中的铅砂一般袭来,一丝危机感在他的脑中浮现,先前的乏力此刻一扫而空,肾上腺素再一次涌过身体的个个部位,他立刻发了疯般向着塔顶攀去,就在他离开后不久,他先前驻足的窗口就被炮弹轰了个大洞。
那座瞭望塔并不算高,两边也有着城墙扶持,坚强地撑过了炮击。
直到一个庞然巨物撞上了塔楼。
查尔斯从塔楼的炮孔里望去,一个浑身长着鬃毛,占满血污的怪物正立在城墙上,它仅存的一支长臂伫立在地上,另一只肩膀的断口处渗出点点如同红宝石般的结晶。
“我们,做了什么?!我们在这里,无碍于世!赶尽杀绝,为何?!”
“劳伦斯酒庄的经营者,迈克尔酒庄的敌人,温迪戈的后人……”一个男人站在那里,穿着一件军服,在那里说着,抛下烟蒂,手中的军刀指向了那只苟延残喘的怪物。
“所以死吧,怪物。”
一颗较其他弹丸明显大了一圈的炮弹从怪物的身旁袭来,它仅剩的一只手臂根本无法抵挡这样的冲击,最后与巨大的炮弹一起撞击在塔楼的侧面。
已经千疮百孔的瞭望塔根本无力接下如此庞大的撞击力。在发出最后一声“吱呀”的咆哮后,整座塔楼向着外侧渐渐倒去。
幼小的查尔斯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他坚毅的心灵还是使他做出了他当下唯一能做的事——哭。
那只已经几近晕眩的怪物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茫茫炮火声中的不和谐音素,她先是再度确认了一遍了那个声音,随后发了疯般地在坠落中的石塔上攀爬着,“它要逃跑!把那个畜生打下来!”她先是一把抓过拉着弹药箱不放的小查尔斯,将他抱在怀中,但她也明白仅剩的一支手臂做这件事意味着什么。果不其然,就在抱住查尔斯后,那只怪物就立刻失去了平衡,如同一只皮球般在空中滚着,好在最后落入了城墙外的护城河中,但如雨般落下的石块会是接踵而至的下一场考验,待一切落定,他们还有面对逃不掉的湍流:瀑布——因为种植葡萄需要优良的水源,所以他们选择了把城堡建在瀑布上游——而瀑布代表着的,是近乎千丈的高崖。
就在他们要被水流冲走的时候,军队也找到了他们,查尔斯听见抱着他的怪物声音微弱但清晰地说了一句话:
“记住,高贵的温迪戈的从来不是怪物。”
随后的坠落与水面的拍击使他真正失去了意识。
“封锁下方的丛林,准备好猎犬。各位,我们来玩一场猎狐,就像曾经那样。”
查尔斯从床上醒来,Stocking正趴在床沿上,黑色的眼圈与眼袋让她这个可怜的小孩变得憔悴,看起来似乎一宿没睡,她明明身子还很虚弱。
欧米伽率先侦测到了查尔斯的生理变化,但她没有以显示器或AI而直接现身,而是让自己推开了门,她正推着一辆餐车。
“欧米伽小姐?我睡了多久……抱歉,这是先生的床,我这就起来。”查尔斯想要起床,却被欧米伽按住了:“不必了,以后你就睡这里吧。反正……也不会再没有人再睡这张床了。”欧米伽挪过一把椅子,坐在Stocking的身后,抚着她的背,“你估计当时是迷糊了,喝的东西里可混了些不得了的东西。”她轻笑两声,又怜悯地看向熟睡中的小女孩,“你睡了三天出头,Stocky天天晚上守着你。毕竟,你是这里除了她以外唯一的人了。”
“队长听到这话,又会说的吧。”
“害,是啊。”欧米伽那半仿生的眼睛中流露出的,是伤感。
女孩的手忽然开始乱抓起来,似乎做了什么噩梦。查尔斯见状,立刻把半边床腾出来,将她抱上来,盖好被子:“没事的,我还在这里。”
“道格……”梦中的Stocking听到这话,似乎安心了许多,嘴中喃喃念叨着查尔斯的名字。
“放心,我在,我会一直在这里的,我会的。”
“你没事,对她来说就足够了。地下室已经基本被拆完了,我们需要好好规划下一步了。而这…”她抬起手,看向那里,“算他们最后的仁慈吧,存放我身体的休眠仓是下边唯一完好的了。”
“反正先生引以为傲的酒吧,是开不成了……”
查尔斯看向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光线就像灶台上的玉米稠汁一样浓厚。
“我会去艾萨威尔打工的,还麻烦您想办法把我的面罩清理干净,我需要它。”
查尔斯换上并不是很合身的制服,又整了整最令他难受的领口。他明明穿的是他最帅气的西服去应聘的,但那些死脑筋的老板还是要求他换上这套制服,这衣服甚至都没漂洗干净,透露着一股浓浓的洗衣液味。
他来到了他的位置上,一长排的吧台桌后有着4至5名调酒师,就像是一道流水线。他很厌恶这样的安排,调酒师做的应该是液体艺术,而不是如流水线般地调酒上酒,但这里并不由他说的算。
“看在我是艾萨威尔的合作伙伴的份上,我能帮的是极限了,那事之后和旧党关系不错的我也不好过。”Purchay是在后厨的准备区这么和查尔斯说的。他点着一支烟,而出于礼貌与尊重查尔斯则一直忍着咳嗽。
两个岁数不过20多点的家伙坐到了他面前的椅子上。
试着习惯新生活吧。查尔斯这么想着,等着对方报出今晚的第一单。
“伙计,一份水割,两份拉莫斯金菲士。”
习惯个屁。
查尔斯按住了心中冒出的拎起这两个毛头小子并一脚踹出去的冲动。准备拿冰水混威士忌先糊弄过去,他可没有闲心浪费15分钟就为了搅拌一杯威士忌配冰,那事傻逼才干。
“你搞什么?我要的是水割,你给我来的什么?!”那家伙也不算不识货,一眼就看出了查尔斯的糊弄,甚至一个甩手把整杯酒都泼到了查尔斯的脸上。
查尔斯面罩并不是不防水,但因为没有经过很好的清理,突然这么多的液体还是使得呼吸管道堵塞了。他迫不得已摘下面罩,而酒馆里浓郁又厚重的尼古丁气息使他几近窒息,他的喉管里感到猛烈的刺痛。他又急着戴上了面罩,长长吐了一口气,面罩中的液体都如同雾一般被喷了出来,惹得那两人直发笑。
查尔斯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他重新抬起眼看向那二人,粘合的发丝所遮掩着的眼中透露着杀气。若在曾经,他的拳头已将对方揍得不成人样,但世事难料,龙游浅水谁料竟遭虾戏。
他弹去金发上沾留的酒水,拾起地上的酒杯,放进水池。重新倒了一杯威士忌,加入适量的冰块,开始搅拌。
往日坚决反对食物下药的他此刻甚至萌生了加点氰化钾的想法。
这几个家伙绝对是来整他的,绝对。
正经的酒一杯不要,点的全是费时费力费手的,还赖着不走。
查尔斯的目光在桌面上扫视一圈,光拉莫斯金菲士就要了5杯,简直绝了。
他暗叹一口气,洗干净雪克壶,准备调制今晚的第7杯拉莫斯金菲士。
“啧,怎么现在才来?我们都等了半天了。”面前那人的突然发声,让疲惫的查尔斯挑起些许眉头与兴趣。毕竟在恰当的时机帮助酒客解决一些问题,也是他作为调酒师一直以来的工作之一。
来的人是一个女孩,看起来也就20来岁不到的样子,在这样的一个社交场合竟然显得有些羞涩:“家里老爹缠着,不让我走。”
“就你那醉鬼老爹?自己天天烂醉得像头猪一样,却不允许自家女儿出来喝点小酒?搞什么啊。”那人出言不逊的一番发言,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女生的表情非常复杂,但女孩还是解释道:“毕竟他以前可是始末之地位高权重的大法师,”说起这些,女孩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自豪,“现在这时事,他肯定不怎么好受……”
大法师?怪不得查尔斯觉得眼前这人如此眼熟,他曾经在先生的资料库里应该看过那位的档案,档案中当然包含着他的所有家庭信息。
“嗤,不就一群玩书的法师吗?”那人道出了与先生类似的言语,但全然没有后者的气势,后者是因为长久以来的偏见,但他会敬重那些强者;而前者更像是壮胆用的蔑视,“谈那些老木头干嘛,喝酒喝酒。来试试这个。”
“这是什么?”女孩问出了查尔斯心中的疑惑。这杯东西不是走查尔斯这里调的,是边上那个家伙,但介于先前那几杯酒的劳累,他当时并没有分神去注意那群家伙要了什么。
看成色,挺像外星脑的,但问题是那玩意是蓝的,这玩意是绿的,杜松子酒?哪个脑子有坑的会想出这种配方?让杜松子配百利甜,真会做人啊崽种设计师。
查尔斯的脑子在飞速运转着,排除了几乎所有已知的与道听途说的配方,由此看来只有一种可能了——
魔法药剂
因为新政府的原因,魔法不再神秘,也不再是始末之地垄断的技术,一些可以疗伤或者改善心情的药剂在世面上大幅度流通,这里也不例外。但据他所知,这里就像所有酒馆一样,有着一些属于自己的小小私货。
他不知道这杯青红白绿的鬼玩意里面混了什么玩意,但在酒馆打拼多时的经历告诉他:不可能是啥好东西。
“这……”女孩仔细闻了闻,“什么味啊?我记得我爸的工作室里也有这味道来着。”
没差了。查尔斯半闭着眼想。
那两个男孩的脸色瞬间一黑,那丝变化转瞬即逝,但还是被查尔斯捕捉到了:“这不很正常吗?酒啊,也许你老爸也喜欢喝这个酒呢?”
如果是在鸦巢,查尔斯会立刻从身后切烧肉和面包的案板上抄起厨刀横在这种花花公子的脖子上,并警告他滚蛋。但现在他不能这么做,好在他还是想到了方法。
又一杯红黄蓝绿的饮品被推上的吧台,那是查尔斯趁着几人不注意迅速调的,加入了一些属于自己的密料,他并没有施展自己那华丽夺目的技艺,而是在尽可能快而又不让饮品失去风味的情况下调好了酒。
“美丽的小姐,能遇见你是上天对我今夜操劳的犒赏。作为馈赠,请收下我的这杯酒。”
那女孩有些受宠若惊,摆手道:“不,不用!而且我不是很会喝酒……酒量不行。”
查尔斯则是呵呵一笑,解释道:“我早料到这情况,这是一杯水果宾治,无酒精,权当是您…良宵的开胃菜。”
“喔,谢谢。”女孩听后,接过酒杯,喝了起来,“您……是查尔斯先生吧?”
这个问题令查尔斯一愣:“没想到,还有人会记得我们这些旧党燃烧后剩下的余烬,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女孩羞涩地笑了笑:“我听我父亲他们说起过你们。关于那位Soil先生……”
查尔斯的脸色变得阴郁,但面罩与遮眼的金发是绝佳的掩护:“不,那些都过去了。我们还能活着…就是新政府最大的恩惠了。”
女孩开朗的笑变得有些无奈:“是啊,爸爸他…妈妈也走了……”
这让那两个家伙极为不快。
查尔斯摘下面罩呼吸了一口早晨的新鲜空气,又重新戴上,看着远方露了个头的太阳,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这样下去,遭不住啊……”
疲惫且紧绷的神经在此刻松懈下来,困意涌上心头,光一晚上就要把他闹腾坏了。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回到鸦巢,好好地睡上一觉,顺带让欧米伽给他的手腕再加些机械植入物,再这么作贱自己他非得手腕断掉。
好在他今天晚上没有白白浪费,为了安全起见而带的褪魔剂也有了用武之地。
“走吧……”他若有若无地喃喃了一句。
“喂——”路过一条小巷时,一声招呼喊住了他,紧随而来的是头部一侧的疼痛。
“头骨碎裂。正在检测神经系统。检测结果:轻微脑震荡,建议静养,正在刺激肾上腺分泌肾上腺素。”一串信息走他的脑海中飘过,是突然的袭击启动了改造系统的应急预案。
查尔斯倒在地上,勉强撑起了自己的身体,往小巷的地面上碎了一口血沫,那一棒子害得他咬到了舌头。
“这里可是东城区,我劝你们最好快跑,”查尔斯可没有精力对付这群沙口,转而威胁道,“泰瑟枪可不是吃素的。”
“喔?你说这个吗?”人群里的一个家伙走上前,手里拿着一个玩意。那声音令查尔斯一惊,是先前在酒馆里下药的那个混账。
“听说你是那个什么傻逼博士的走狗?还听说有多厉害呢。”他蹲下身,将手中的泰瑟枪顶在查尔斯的胸口,“啧,也就这样。”
“得志猫儿雄过虎。”查尔斯不屑地贫嘴道,脑中的阵痛使他清醒,肾上腺素恢复了他一定的力量。他使上力,撑着地,一记扫堂腿踢到那人的脑门上,让他撞到另一侧的墙上。
“嘶,啊——给我上,揍死他丫的。”
那几个人愣了一下,便都舞着手中的棍棒,冲上前去。
“啊,喜欢偷袭?”查尔斯又碎了一口唾沫,这次的血色少了很多,“一帮崽种。”
他先是躲开第一个人挥来的两棒,给他来了一记肘击,又拽着他的手腕给他的胳膊肘上来了一拳,这一下子绝对得整骨折;回过身抬起手肘用肘尖挡住了袭来的第三下,抬起腿一个斯巴达踢将那人踹飞出去,还撞翻了后面两个,他们几个横七竖八地躺在那,哀嚎着,查尔斯看着他们,吐了口气;但正是这口气,他撑不住了。
疼痛折磨着他,他疲惫的身躯全靠肾上腺素撑着,此时一旦松懈,那就是绝境。
但他熬不住,他太累了。
他撑着墙,准备在喘两口气后就远离这片狼藉,却被两发飞镖打中了后背。
他的肌肉痉挛起来,身体不自主地缩成一团,在那里发着抖。
那几个人站起身,靠向拿着泰瑟枪的那位:“隼…隼哥,我记得这玩意不是,电 电几下就完事了吗?这,这不对啊。你哪搞来的?”
“这个?废料场捡的。”
“我,我靠,那这会出人命的啊。”
“怕啥,你看我怕吗?电他,狠狠地电他,把他电死,最好给我电死这个畜生。”
他们在那里窃窃地私语着,没有一个人管一管缩在地上有了些时间的查尔斯。
他的神经开始出现异状,他的眼前开始模糊,漫起血色,他的嘴巴不自觉地磨起牙来,他感觉……
“高贵的温迪戈……从不是畜生。”
他感觉不到他自己了。
他好像站了起来,他很高,他堵住了那些人的出路,这很好。
他们惊恐地叫了起来,这是狩猎可以成功的征兆。
他摸索着,从背后的鬃毛与晶体块中拔下麻麻的镖,甩到一旁,烦。
他吼叫起来,声音并不响,他很少嘶吼,他发现他喜欢嘶吼,这很舒服。
他向猎物走去,把他们逼在墙角,他很饿。
他闻到了腥臭味,那很难闻,那是排泄物的味道。
他抓起一个人,他感觉自己很恨他,他觉得应该先吃他。
牙齿与骨骼的接触……酥碎……
他饿,他还不够,他还要更多——
有人想逃,他一把拽回,咀嚼,咀嚼。
咀嚼
咀嚼
咀嚼
嚼
嚼
嚼
不够,还不够,他还是饿。
他闻到了人的香味,是幼儿,幼儿很好吃,可以一口吃下,不会有很多很臭的排泄物。
他转身了,他想离开了。
“停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劳伦斯的身后响起,他愣住了,回过头,看向那个漂浮在空中的人。
“先生,你…在这里?”劳伦斯那山羊头骨装的脑袋侧着,吸了吸鼻子,疑惑地问道。
奇怪,他……害怕?
不,那是对强者的,敬重。
他是王,他值得尊敬。
“不,你不在这里,你是谁?”在确认了没有先生的,不,是没有任何人的气味后,他这样问道。
“我很抱歉以他的身份出现,但只有他能让你冷静下来了。”飘在空中的Soil落在地上,向着劳伦斯走来,随着他的面庞进入光亮处,他的脸变成了墨瑟,“看来这家伙真干了件不得了的大事呢。我就说为什么魂系魔法对你用处不大,是温迪戈啊,怪不得……魔法史书记载明明在上一个魔法纪时就灭绝了的物种,还死在了那些庸民手里。”
劳伦斯低着头,看着墨瑟的残影,就像是姚明俯视着郭敬明。他那粗重的呼吸在平缓,身后巨大的血结晶逐渐化作粉末,鬃毛慢慢变细,由肮脏的棕色粗毛变回往日的金色长发。他扶着还在疼痛的脑门,虚弱地跪在地上,十分痛苦。
“你找我…干什么?”
“我需要你们的帮忙,”那个人伸出自己的手掌,查尔斯感觉疼痛缓解了,是治愈魔法,“是时候反击了。”
阿登纳步履平稳地走在地毯上,对着向他举手敬礼的几人微微颌首回应。但脸上的温柔随着几人的离去消散,重新变得冰冷。
往日的亲信唐宁迎面走来,向他举起手,那是一个异常标准的举手礼。
见到这位如此信任自己的士兵,阿登纳甚至想将那无人能承受的事实脱口而出,但他连嘴都没有动,只是镇定地吞了吞口水。
唐宁自然看出了长官的难色:“先生,怎么了?”
阿登纳并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东城区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法医部已经通过DNA检验明确了失踪者的身份,是几个混混,我们发现他们甚至和一些基层有关系。需要处理那些人吗?”
“你知道应该怎么做,记得加强戒备。”他看向唐宁身后那个背着包的小女孩,“我并不是反对你允许他们进城,但是你最好能时刻约束住他们,我不希望他们闹出什么岔子,现在是关键时期。”
“这是什么意思?”
“首都那边出了一些事…我们最近需要切断之间的来往。”
唐宁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所以没有多问:“……明白,往返者那边我来处理。”
但他永远不会理解。
就在Ayrde离开后不久,一个身着米黄色风衣的男子出现在洞内,使待在墨瑟身边的黑椿和白樱摆出了防卫姿态。
那人的帽沿压得很低,让人更难在昏暗的洞窟内看清他的面容。
“行了吧?”墨瑟这么说道,他早已与面前这人利用魂系魔法交流过了,“你那个计划……可不简单啊。”
“嗯,多谢。”隆巴顿这么说着,又从口袋中掏出了属于自己的那个魔方,尽管离开了能量源「立方体」,但墨瑟还是感觉得到它隐隐蕴含的力量。
………
“兵分三路,查尔斯他们在城内驱使剩余的法师们掀起暴动;你们前往监狱营救威尔斯先生;我去取回我的东西……”隆再一次确认了一遍计划的过程,但他还是略微隐瞒了这个计划最大的变数。
“到时候,一切按计划行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