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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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ta brevis
人生短促


旗木古的遗民即是旅人,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甚至连起点都没有。

旅行者被用于称呼那些肩负的东西更轻松的同行,旅人的名号独属于这些拖着故国文明前行的最后火星。他们带着那些已然消逝在海间大岛的东西,和国家的最后残余前行着,朝向神话预言中定会存在的目的地进发。

但许多东西在千百年后必然会消逝,就像对于故国,遗民们往往只能记起海间大岛这个缥缈虚幻的名词。

岛屿是什么样子的?

那些鱼人,那些被驱使奴役拉车的鱼人们,那些浸入火焰与鲜血的铁锈,那些惊醒全岛的猎杀夜晚真的是书中所写的那样吗?

旅人们难以回忆,他们的父辈也难以回忆。兴许祖辈还能略知一二,但带着旗木古先民血脉的遗民们,寿命太长太长了,长到独属于他们的语言记忆已经在漫长的旅途中消逝在风里,长到遗留下的风化的典籍文字以少有人能辨认,长到以万记的旅人总数直至近日已可怜的几乎消失。毕竟,这些古训是难以阅读,又古怪枯燥的事物。与其日复一日的愁于旅途,不如寻找安息之所。

故,众多而众多的先民散落在各地,然后熄灭,不复存在。

而那些还在顽强摇曳着的火星,也难以理解已经消逝的事物,一如不再有人记得黑色凤凰和黑太阳的含义,一如不再有人记得火与铁,诡兵剑,击穿猎物皮革的快感,一如不再有人记得卷了全身的咒缚布条铭文该如何唱颂。仅是痴愚且专一的盲目继承着先祖的遗留物,带有虔诚,少了灵魂。

兴许,文是最后一位旅人了,也或许不是。

自记事起,文就在旅途中。和曾经存在的千万同类一样,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这当然不是指她没有父母,或是生下来就会走路。而是记忆与岩石一样,再坚硬也会点点风化,残破的基座随时可能倒塌,然后人就会失忆,岩石就会崩坏,万物皆是如此,皆该如此。恒久远只不过是讲给小孩子的消遣故事。

所以,她也不记得自己走了多远。应该朝向哪里?还是自己已经走错了方向?

自己不得而知,也没有人能回答。仅剩的意义唯有寻找答案,历史,书籍,岩画和存在的证据。唯有继续前行,直到躯壳在行路中彻底腐烂。

在某个黄玉琥珀般润泽的下午,她驻足在城门前,打量着带着灰尘和碎石砖的街道与嵌着铜钉的杉木厚门。这些东西带着厚重的历史感,如同某个下雨天不经意拐入了石板路深处的旧书店,带着浓厚积淀的墨香和灰尘,就像她自己一样,让人觉得亲切。

“人王保佑凤凰像徽。”她说,然后起程。

Historia longa
史书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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