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三则，记黎明时分之事
一
冰锥
近几天发生的事件实在是教人烦心。该说那“林子大了甚么鸟都有”么？这样来形容似乎也未必那末的贴切以至于令人信服。思来想去，确是不贴切——一来是小城这个地方并不大，不仅如此，还很是小，照例便不可套入所谓“林子”；二来是前几日于我目前所住门卫室收留了个女孩暂居，这便不能用甚么“鸟”来形容；以及仍还有些许的事，皆不可照例，大抵是那“温格尔”再寻三名“waiter”或是“waitress”——我想他们向来是不深究这些的，也便没有细细地思索；下水道的修理工作正进行、警察署在办案、布告栏张贴了新奇玩意儿之类，云云。大约是熬了个通宵的缘故，这时我叙述的思路自然不那末的十分连贯，愈发前言不搭后语。
在今日凌晨约摸着大概是0点罢，若是平常，我自然该爬上靠着门卫室墙的单人床，睡上一觉的，断然不可能再熬夜。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底，我却鬼使神差般没有去睡，反倒是拿上桌子边的暖水瓶，倒水，冲了壶茶，坐在桌子前喝了起来。也是闲得无聊，随手抓起了本书。紧忙中看了一眼，书名叫做《小城历史的研究考证与猜想推测》。这作者莫不是那“Irano Iturov”？我心里略发疑问，但转念一想这作者亦不影响我看书，便不再去深究，也确实不放在心上了。翻开这书，扉页作者署名确是伊拉诺·伊图洛夫（Irano Iturov），而出版社是这诺伊图罗夫（Neuturov）出版社。关于伊图洛夫这个作者，还算是在小城的历史界混出了个名头，甚至已经有了很多人借他的名头来为自己的书出版——伊图洛夫本人对此是持开放态度，他抑曾于公开场合不止一次地表示自己并不反感此类行为。这行为不由得提醒我了。我想，先是那英雄成了世人，后来世人也便成了那英雄。
正当我看得起劲，竟突然有一股噪音打破了这夜晚的安宁。呵！来得多不是时候！我想这世间最可恶事的之一件，便莫过于这噪音，还偏偏是在深夜——好不教人痛不欲生，寝食难安呵！本来这事，与我无关，也就代表着我最好是少管这类“闲事”，莫要深究，可细细一想下来，这“闲事”我倒需非管不可了。这只因此事的确是与我有关的了。这噪音将本应入梦的我从梦边拽离，是与我有关。再来就是我好奇心作祟了，一心是要深究下去。这好奇心来源于我原先的工作，不过这里不便赘述。说到底，我究竟是放下书，走出门去看。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可真要深究个究竟了。这怪声竟来源于下水道。闻所未闻！是有人住在下水道——这不假，可要是闹出这么大动静。呵！独一号！刚从南城区城门旁的门卫室出来，我便遇见个从居民区一排排的自建房屋里出来的居民。“Ah!那边的先生，”我向着他的方向挥着手，“您想必亦是因这怪声而出来的罢！”
那人一身大概是白领打扮，只不过掺杂了点凌乱的意味。是刚紧紧忙忙从床上下来，跑出门外的。我这样想到。这原因，竟是来源于我多年的经验。想到这里，我便对现在悠闲度日的自己感到了些许的庆幸，不过这生活倒也因此少了分激情，但那便都是后话了。我的确是相较于之前劳苦奔波的生活更喜现今的悠闲，却也不是说对先前的生活没有怀念——可终究是不太喜。
这居民见了我招手，便停下来走到我边上。在他靠近我的时候，我这才发觉我认得这个居民——方才因他衣着凌乱以致我并未认出他。这人便是霍华德·希滕伯格（Howard Hittenberg），在南城区的区政府作公务员，也与南城区的警务处有点交情。在我的印象里，希滕伯格还算是尽职尽责，体恤民情。两年前东境海洋涨潮，导致东城区大多被淹，那时候救灾抢险的他便算是一个。
“啊呀！啊呀！也不知道是甚么声音，吵得这居民区都睡不着觉。”我看着他气得涨红的脸。
“似乎是下水道来的声音罢！”我答复道，“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样！下水道有人住，但大约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罢。”
“倘若真是这在下水道住着的人，可不能轻易放过！”他脸上还是有点朦胧。
看着希滕伯格发火，我便疑心他要去维护治安。也是惧怕这下水道里真有个甚么，若真出个三长两短，也是不好交代的，便也就接过他的话茬，要他去找南城区警务处报警。
“Ade!”我招了招手，像见时那样。
眼见着支走了这希滕伯格，我便开始往下水道去。这下水道向来是被居民们所忌讳的，可要问起这原因，却也无人可道出个甚么“所以然”来。我思来想去，便武断出这末个结论来——诚然想来这藏污纳垢之所大抵是与这光鲜亮丽之地是无可媲美的，但我却愈发奇怪起来，然而却转念一想这般道理，又思索大约未必不是这般罢，也便将这“武断”抛之于脑后了。
在下水道里徘徊许久，这声源却愈发扑朔迷离起来，躲着我似的，我往东行进它也往东行进起来，我往西行进它便也跟着往西行进。这时，我却又疑心起来。这下水道内是住有人的，可竟未见到。奇哉怪也！这人竟凭空蒸发了不成么？怀抱着这样的疑心，我便愈发深入，这声音也愈发清晰了起来，以致震耳欲聋。
到了足够近的位置，这声音竟愈发熟悉了起来。我于昏昏沉沉的脑子里思索，最后得出了个答案，那便是这声音是从北境森林中栖息的一种怪物口中传出的，以至于这北境森林的怪物为何会到这南城区下水道中，那便不得而知了。最末，我下定决心，硬着头皮往前走，死活是到了那怪物身后。这说是“那怪物”好似也并非那末贴切，因为我面前不止有一只那怪物，成群的怪物在这南城区下水道中最大的污水池中，全部在这污水里漂浮着。忽然，我大约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在污水池边矗立着，但却也看不真切，仿佛这是我的梦境一般。我疑心是我熬夜的问题，却又想来我曾经工作时便常熬夜，却也还精神抖擞，这时便又疑心起来是别人搞的鬼，但却有没有甚么切实的证据来指控，也就自认倒霉了。
那人大抵是发现了我，便号召这怪物们来攻我——这我当然是不惧的。凭借着多年的经验，这些怪物并不能对我造成有效的杀伤，甚至我还游刃有余。我便侧身一个翻滚，而又跃起到袭来的怪物脊背上，从我军大衣的口袋中掏出那冲锋手枪来对着黑影扫射——我大约确实是击中了他。而后正当我打算继续攻他之时，却听见远处传来不合时宜的呼喊声。
“啊呀！这可怎地！”
我认出这声音的主人是希滕伯格，便晓得我可能让他犯了不必要的担心，也就立刻鸣金收兵，抄了个近道，回门卫室了。
中午时分我才醒来，这南城区下水道中的噪音也归于平静。据一些人谈论，这噪音确是由北境森林之怪物引起，但却无人可解释这北境森林的怪物如何到了这南城区的下水道中。
七月十二日，于南城区。
二
冰锥
据说，东城区有名伊维戈组织的小头目，名叫马尔·科诺维奇（Marr Konewichi）的人因触犯了其组织规矩而被沉海，尸体存在之地却未可知。与此同时这似乎有一起未遂的火并事件被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阻止。
凌晨时分，格雷报社内突现紫光，被传是造假意识碎片——这被确认是有人有意散布的谣言，其目的仍未可知。据群众举报，此人特征是黑衣服，瘦高个子。警察局正在悬赏此人。
同样是凌晨，北境森林的怪物入侵了北城区，这些怪物与南城区下水道里的那批似乎不是一路货色。
南城区下水道里的那批怪物被后来作清扫的战斗人员称为一群“乌合之众”，调查人员也没有发现这批怪物有任何的人为操控现象。
奇哉怪也！
七月十二日，于南城区。
三
游水
悬赏一名瘦高男子，喜着黑衣，身中约三枪且是新伤。
赏金5万至10万碎片。
如有线索，请致电、邮递或亲自提交至南城区警务处。警务处保证举报人的匿名性，但也请举报人提高警惕，必要时可申请保护措施。
此篇为我为东城区警务处代笔的通缉令。
七月十二日，刊载于《小城日报》，格雷报社发行。